高兴了才是。
可不知为何,苍山见大公子的背影却愈发苍凉了下去。
入夜,男人回了庭兰居,沐浴更衣。沉香袅袅中,温热的水流漫过脊背,将满身疲惫一同涤尽。
本以为大公子要直接歇下时,男人却去竹林苑饮酒。
正值寒冬夜,苍山连着劝了好几回,谢凌却始终固执己见。
无奈之下,苍山跟负雪只好去备了酒水和酒具,端去竹林苑。
他们还将公子的披风一同带了过去。
苍山和负雪对视一眼,若是大公子在外面喝酒着了凉,可如何是好?
谢凌倚着竹栏独饮,指尖摩挲着酒盏边沿,烛火在风雪中明明灭灭,将他眉骨的阴影刻得极深。
眼见他在不远处的背影黯然魂消,愁肠寸断。
苍山负雪都担心起来。
正要上前添酒时。
“你们先回去。”
谢凌声音淡如薄雾,“莫要守着。”
负雪不肯离开,“公子!”
却见男人的背影抬手挥了挥衣袖,竹影在他广袖上晃动,像泼了片墨色。
苍山终究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,拽了拽负雪的袖子,两人便回了庭兰居。
酒壶轻磕石桌,谢凌将酒液灌进喉间。
他也不知道他今夜为何有了酒兴。
但想喝便喝了,哪里有那么多的理由。
他思来想去,只能是因为了那海棠院的表姑娘。
谢凌举杯对月,琥珀色的酒液在月光下泛起细碎涟漪。
风卷着竹叶掠过他低垂的睫毛。
一张平日严肃古板的脸,渐渐双眸起了拨不开的雾,酒水顺着下颌线蜿蜒,冷白的脸也浮现淡红,跟他眸中的冷光呈现反差。
手中酒盏空了又满,满了又空。
谢凌知道此刻自己在外人的眼中,定像极了借酒消愁的痴情人。
辛辣的酒液入喉,却只余下漫无边际的凉,哪里消得了什么愁绪,不过是叫这副皮囊在风雪里多浸些寒气罢了。
谢凌酒量中规中矩,但他今夜喝太多了,不知不觉眼前出现重影。
夜阑人静,月光淌过雕栏,倾洒人间,霜华一片的地上突然多出了一道茜色裙摆,水袖轻扬间,绫罗裙便如花瓣拂过。
她身上淡幽香气,如同夜露凝于花瓣,乌发红唇。
行至阶前,她微微提裙,微抬纤足,露出鞋尖绣的杜鹃。
谢凌眼睫低垂。
又梦到她了。
如水月光中,转眼她便一步步来到了竹榻前。
他纹丝不动,长目便这么看着她。
表姑娘又启开她那涂了胭脂,裹着香雾的樱桃唇,“表哥。”
“为何在这里喝酒?”
女人的语气中是浓浓的担忧,混进了些许疑惑。
一声表兄,既是亲近,也是禁忌。
谢凌喉咙微哑,酒液由辛辣变作了苦涩。
他依然阖唇,端详着她,从她的眉,眼,鼻,一路看到了她的檀口。
谢凌墨目半睁半阖,清冷的眸光涣散,平日里冷峻的眉眼漫上些许极淡的薄红,无端让人心跳漏了一拍。
阮凝玉忽然就被他搂在怀中,手臂环过柳腰,他的脸庞贴在她鼓囊柔软的胸前,倾听着她的心跳声。
阮凝玉身子微颤,手里的灯笼“啪嗒”一声掉在了地上。
“凝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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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朝会的事情,孙儿已经向陛下解释过了。”
谢老夫人面色严肃:“当真没事?”
“孙儿真的没事。”谢凌抚摸过她苍老的手背,“在御书房时,陛下还问起祖母的病症。”
那便好,那便好。
谢老夫人皱了一天的眉终于松开。
她问起正事来:“所以今早儿究竟是怎么回事?什么大事让你连朝会都缺席?”
谢凌眉目低垂下去,“不过是些小事。”
他气息都变得淡漠了,可见,他对这个话题是有多么的不感兴趣。
谢老夫人皱眉,小事?小事还能让他心甘情愿被罚了一月俸?
谢老夫人还欲问下去。
谢凌这时却转移了话题,“祖母早些休息。”
“孙儿厨房让人做了燕窝粥,待会孙儿让书瑶给祖母送过来。”<